见墨归要给自己行礼,景德帝摆了摆手,“行了,省了吧,你去看看皇后吧!”他和皇后的儿子不在了,皇后把墨归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如今她病重,景德帝以为也只有墨归能让皇后的心情好一些了。墨归点了下头,放轻脚步进了内室,便瞧见方皇后躺在榻上蹙眉咳嗽着。一旁的宫人端着药,想喂她喝下,方皇后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见有人进门,方皇后费力抬起头看了过来,看到墨归,那瘦削的脸颊瞬间有了淡淡的笑容。她朝宫人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跟知许说会儿话!”墨归见皇后眼底的乌青以及乌发里藏着的银丝,心里钝痛,记忆里的皇后娘娘很美很端庄,这些年因为思念丰益哥和姝儿,竟老成了这个样子。方皇后身边的常嬷嬷见墨归看着娘娘的白发出神,在墨归身边叹了口气,“娘娘平时怕大家担忧,见人时会将头发特意涂成黑色。”他们的娘娘会把国母该做的事情做得很妥帖,可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与他说这些作甚!”方皇后无奈地看了常嬷嬷一眼,让丫鬟将她扶起身,才又对墨归道:“吓着你了吧!”墨归略略吸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娘娘这个样子也很美!”方皇后轻轻笑了一下,“原来咱们知许也会说俏皮话,不愁娶不到媳妇,我也放心了!”墨归皱了皱眉,“娘娘不必操心这些,你只管养好身体!”“为人父母的,惦记的不就是这点事。”方皇后尽力将嘴角向上牵了牵,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好一些,温柔地看向墨归。“知许,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找了丰益和姝儿这么多年,他们若知晓你这样死心眼,会笑话你的!”墨归心口微酸,他答应过皇后要将她的儿女带回来的。“臣不是死心眼……”墨归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臣已经有了大皇子的线索!”方皇后却只当墨归在哄她,十几年了,姝儿且不说,兵乱时她还小,记不得回家的路,可丰益若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呢?想到一双儿女,方皇后眼神里强撑起来的光再次暗了下去。她掩唇猛地咳嗽了一阵,墨归忙倒了杯温水递到了方皇后面前。咬牙止住咳嗽声,方皇后接过温水喝了一小口,这才又看向半跪在她榻边的墨归道:“别执着了,你还有你的大好前程,人生苦短,寻个喜欢的人与她相伴才是正经事,莫要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才发现空度了一生。”墨归紧了紧放在身侧的手,轻声道:“娘娘劝臣,可娘娘又何曾放下过?”如果皇后娘娘真的不在乎,怎么会病成这个样子。“娘娘,你信臣,臣现在还不能跟您说太多,但您要保重身子!”墨归急急说了一句,像是生怕隔墙有耳。方皇后却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墨归怕她撑不住才会这般说。即便很难熬,她也会撑下去,她答应过知许的娘亲,会看着他成家立业的。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倔强了,让她怎么能放心的下。“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可中意羲和郡主?”方皇后眉心捏着一抹愁绪,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她知道大长公主的心思,知许年少有为,镇国公府手握兵权,羲和嫁给知许是最好的选择。即便官家已经在位十几年,大长公主在朝中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大长公主提出的要求,即便官家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可官家怎么会愿意看见两家联姻?大长公主的地位已经够高了,在家上镇国公府的兵权,怎么可能叫人不忌惮。她不在后,官家对镇国公府的信任又能撑到几时?!如今知许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这事放在她心里许久,总要把孩子叫过来,问问他心思才行!闻言,墨归的脸色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臣对羲和郡主没半分心思,她对臣来说就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臣绝不可能娶她!”方皇后默默点了点头,不管结果如何,先让官家看到知许的态度。轻轻喘了口气,方皇后眼中的疲惫已经掩饰不住了。常嬷嬷心疼地走过来,帮方皇后调整了一下背后的凤纹靠垫,轻声问:“娘娘可是累了?要不睡一会儿吧!”因为伤寒的缘故,方皇后脑袋确实晕晕沉沉,便对墨归道:“好了,我没有事,就是想看看你,你若有中意的姑娘,选个时间来给我瞧瞧,或许我这病也会好的快一些。”听皇后这般说,墨归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道倩影,心头的暖流竟一下子涌入耳根,把他的耳尖都染红了。他下意识清了下喉咙,点头道:“会有那么一天。”这话让常嬷嬷有些意外,从前提到亲事,这位小爷像是火烧了屁股,转身就跑了,今日非但没那么抗拒,竟还露出了几分羞意,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墨归没再多说什么,见皇后乏了,便告了退,皇后也没挽留,让常嬷嬷将墨归送出了屋子。景德帝见墨归出来,朝他轻轻点了下头,“皇后拿你当半个儿子,你空了,就来陪陪她,太医说她心情要是好起来,许这病就会好了!”他虽然这样说,嘴角还是下垂的,显然对皇后能好起来这件事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臣遵命。”墨归抱拳应道。景德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心情说太多的话,摆手让墨归离开了。常嬷嬷瞧景德帝满脸倦色,走过来道:“官家,娘娘现在已无大碍,您回去歇着吧!”景德帝透过纱帘往内殿里看了一眼,心情颇为复杂。两个孩子,哪怕找到一个也好,若姝儿能陪在皇后身边,她何至于此!因当年入京时没能护好姝儿,皇后是怨他的,景德帝心里清楚。无奈摇了摇头,景德帝对常嬷嬷道:“照顾好皇后,有事派人通传!”常嬷嬷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将官家送出了门。外头还站着许多贵人,有官家的妃子,还有几位皇子妃,见常嬷嬷出来,都围上来询问情况。常嬷嬷不管这些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笑着回了,并说娘娘已经无碍。众人见官家离开,守了一会后也都陆续散了。余月羲看到墨归离开时便想走了,可母亲不许她总是追在知许哥哥身后跑,说那样会失了身份,她只能忍了下来。还以为知许哥哥会在宫外等待墨老夫人和纪夫人,不料出了宫后,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叫人问过后才知道,墨归赶着去办案,说今日秋水胡同那边出了件大事,一位朝廷命官被妻子刺杀身亡,事情好像闹得很大。(本文时代背景以宋为参考,所以皇帝的称呼有时候写了官家,其实是架空文,宝子们不必深究,我乃土狗本狗,大家看一乐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