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彝”崇祯轻声念了几遍。夏允彝是几社六子之一,也是几社的创始人之一。他有一个儿子名叫夏完淳。夏完淳九岁便能诗善词,有神童之誉。历史上父子二人在满清入关之际投身入伍,起兵抗清。那一年,夏完淳十五岁。兵败后,夏允彝拒绝满清的召降,自杀殉国。夏允彝死的方式很特别,他命令兄、子、妻妾家人在岸边观视,自己独身一人走到水塘中间。水很浅,只到达夏允彝腰部。他先是从容地和家人告别,然后将头埋入水中活活呛死。夏允彝选择用这种悲壮的方式殉国。夏完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悲痛之余坚定了抗清的信念。永历元年。夏完淳被捕,押往南京受审。他在南京遇到了劝降的洪承畴。在民族大义面前,夏完淳不但没有投降,还将洪承畴痛骂了一顿。随后,夏完淳被杀。那一年,他只有十六岁。父子二人的表现堪称读书人之楷模。崇祯晃了晃脑袋,收回思绪。他盯着吏部尚书邱瑜说道:“邱瑜。”“臣在。”“拟旨,让夏允彝担任钦差大臣一职,旨意送达后立刻前往扬州彻查,不管此案牵扯到谁,都要查清楚,查明白,还百姓和官员一个公道!”“臣领旨。”邱瑜转身回吏部拟旨。邱瑜离开后,崇祯又有些后悔了。他怕王之心因此被抓住把柄,导致无法继续抄家。想了一会后,崇祯摇了摇头。他的担心太多余了。夏允彝固然擅长断案,但王之心是何许人也?大明东厂提督!如果大明朝现在还有阉党的话,那么阉党的头子就是王之心!他要是被夏允彝抓住把柄,这东厂提督不要也罢。旨意经过层层审批后被制作圣旨。在制作圣旨的同时,崇祯让王承恩拟了一道中旨送往南京紫金山脚下。他要派兵保护夏允彝。当天傍晚前,旨意离开北京以每天六百里的极限速度送往杭州府和南京。崇祯二十一年七月初四清晨,送圣旨的来锦衣卫抵达杭州府。接完圣旨送走锦衣卫后,夏允彝回屋命人收拾行李。夏允彝的妻子盛氏叹了口气:“老爷,南京的案子先后死了三个人就连太子殿下的伴读太监丘致中都落水淹死了。”“婆婆妈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允彝白了一眼盛氏。盛氏壮着胆子说道:“老爷,别说扬州府了,整个南直隶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是非之地,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要不还是上书辞官吧!辞官能活命,去了性命难保。”“荒谬!”夏允彝猛挥衣袖,“全都是妇人之见!陛下遇到难处让我前去断案是我的荣幸,岂能知难而退?”“老爷我”盛氏还想说些什么,被夏允彝挥手打断:“不要再提此事,否则别怪我无情。”盛氏立刻闭嘴。正收拾行李的功夫,一个俊朗少年从外面跑了进来。他身穿蓝色儒服,腰间系着暗红色蛮纹角带,头罩网巾,身材适中五官端正,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进屋后他直接来到夏允彝身边躬身施礼:“父亲,听说您要去扬州府查案?”夏允彝看向夏完淳:“怎么?你也要劝我辞官?”“孩儿不敢!”夏完淳急忙说道。“这还差不多!”夏允彝欣慰地拍了拍夏完淳的肩膀:“不要被困难吓倒,事在人为!”夏完淳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说道:“孩儿想跟着父亲一起去扬州府。”“不行,绝对不能去!”不等夏允彝说话,盛氏立刻阻拦,“扬州府太危险了,去了会有生命危险。”“母亲,我就要去!”夏完淳耍起了犟脾气。盛氏气得直跺脚:“管不了了,真是越大越管不了了,这事别跟我说,去跟你娘说!”盛氏不是夏完淳的生母,他的生母是陆氏。由于陆氏是妾,所以按照当时的规矩,夏完淳对盛氏称母亲,对陆氏称娘。“等等,”夏允彝抬了下手,一脸阴沉的盯着夏完淳问:“你为何要去扬州府?”“孩儿要帮父亲查案。”“怎么帮?”夏允彝继续问。“开矿案错综复杂,想要查清绝非易事。孩儿的意思是从两头入手,父亲大人从明面上查,孩儿从私下里查,到时候把所有证据和线索合二为一,定能梳理清楚。”夏允彝的脸由阴转晴,他拍着夏完淳的肩膀笑道:“不愧是我夏允彝的儿子,竟然能和我想到一起。”“父亲过奖了!”“我让人帮你收拾行李,你去和你娘告别吧。”夏允彝吩咐道。夏完淳躬身施礼,去旁边的屋子和自己亲生母亲告别。离别总是伤感的,在盛氏和陆氏的哭声中,父子二人踏上了征程。在离开杭州府地界前,夏完淳和夏允彝分别。夏允彝走官道住驿站,夏完淳走小路住客栈,二人一前一后抵达南直隶地界。刚进入南直隶,百余全副武装的士兵挡住了去路。这些士兵穿着老旧甲胄,手中的腰刀和弓箭看不出利器的光芒,给人一种杂牌军的感觉。“来者何人?竟然阻拦钦差大人的队伍,活的不耐烦了?”随行的士兵纷纷拔刀举铳,全神戒备。“敢问是去扬州府查案的钦差夏大人吗?”领头的将领问。“是,你们是何人?”“在下孝陵卫指挥使梅春。”“孝陵卫?”听到这三个字后夏允彝有些诧异。孝陵卫是明孝陵(朱元璋陵寝)的守卫部队,在编制上既不属于地方卫所,也不归兵部管辖,而是直属于大明皇帝。初次设立于洪武十年,当时满编五千六百人。经过近三百年的变迁,孝陵卫只有二百多人。“你们不在紫金山守卫孝陵,来此作甚?”夏允彝问。孝陵卫指挥使梅春深施一礼:“我等奉陛下中旨前来保护夏大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