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其实不过是七情,喜、怒、哀、乐、惧、爱、恶的一种延伸。如喜极而泣,如范进中举,如悲伤过度等等。”陈平安娓娓道来,“就好像决堤的江河,一发不可收拾。压在心底的情绪,得不到排泄,便语无伦次,便大吼大叫,打砸东西,甚至咬人等等行为。”“这是人的六欲得不到释放,六欲,眼、耳、鼻、舌、身、意的生理需求和愿望,他得不到释放。”“他,其实并没有生病……”“你放屁!”张煦一听,气得破口大骂。如果许小风没生病,自己给他注射了一年多的镇定剂,开了多少药,这不是说自己诊断出错了吗?这口大黑锅,他不背。更背不起!“他就是精神病,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精神病。”张煦急得跳脚。你忒么上下嘴皮一碰,张嘴就来,老子怎么跟人解释?没病?没病注射的镇定剂算什么?吃的药算什么?算业绩?这锅,太黑太重,真心背不动。“好,如你所言,你说他患有精神病,很严重的精神病,为什么就是治不好呢?患者患病一年多,病情非但不见好转,为何发病频率增多?”陈平安反问道。“这……”张煦哑口无言,悄然转动目光,发现许国威正目光凌厉地盯着自己。许国威不傻,经陈平安一提醒,便回想起宝贝孙子患病以来的各种画面。没错,小风的病并未有任何缓解,反倒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高,镇定剂的药量也是越用越大。药不对症,或者说,治疗方向出错了。“确诊精神病,无法治愈,是医术不行,还是你们医院的药有问题?亦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精神病呢?”陈平安声音不大,语气平和,脸上带着一抹戏谑微笑。“这……”张煦没法解释,额头豆大汗珠,悄然滑落。这是一个天坑呐,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确诊,治不好,无能;若并未确诊,性质更严重。许国威何许人也?林海首富,风雨一生,岂能看不出来?、陈平安虽然年轻,穿着打扮极其朴素,但言辞凿凿,有理有据,更让人信服。他还是老友华文雄的师傅。“陈医生,我孙子的病……”许国威冲陈平安拱拱手,态度谦卑不少。至于张煦倒是不急,将来算账的机会多的是。“我说了,你孙子没病,他就是不舒服不痛快,想发泄一下而已,被人当成神经病,疯狂将其压制。”陈平安打断道:“就像高压锅一样,当锅内温度达到一定界限,锅顶便滋滋冒气,这就是发泄。”“如果摁住口子,不让它冒气,便会……砰!”陈平安声音不大,却好像闷雷在许国威头顶炸响。高压锅爆炸的威力大家都懂,那还有人吗?“……”张煦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湿透。“师傅,依你来看,小风这病如今又该如何调理呢?”华文雄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道理都懂,不过,华文雄在一旁冥思苦想许久,却始终不得法。他并无任何妙招。“调理有两种办法,一种治标,一种治本。”陈平安也不卖关子,指着张煦手中的镇定剂道:“注射镇定剂便是治标,如同扬扬止沸;而治本,则釜底抽薪,将高压锅下面的火给关掉,等他自然冷却即可。”“好一个釜底抽薪,有意思有意思,我懂了,我懂了。”闻言,华文雄一脸欣喜,连连点头。“老华,你,你什么意思?”许国威却听不明白,张煦就更不懂了。华文雄哈哈一笑,“找一个房子,把你孙子关在里面即可,他要打砸也好,要大吼大叫也罢,累了,自然就好了。”“嗯?”许国威皱眉,这叫治病?这就叫懂了?好像也没说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啊。“老许,我师傅的意思很简单,给他发泄的空间和时间,他的七情六欲得不到发泄,就像是高压锅里冒的气,偏偏你们还将排气口给堵死了,再这样下去人会爆炸的。”华文雄是老中医,陈平安一解释,立刻就明白了。“现在任由他去疯,任由他去闹,闹完了再来调理。”“就像我很伤心,我需要哭一场,我今天心情郁闷,想喝一杯,这就是情绪的宣泄,懂了吗?”怕老友理解不到,华文雄再次解释道。“你们中医治病,就是不管不问吗,任由患者自生自灭吗?”张煦嗤之以鼻,上眼药他也会。麻蛋!陈平安刚刚讽刺他,给他挖坑,现在轮到他阴阳怪气了吧。任由人去疯去闹,这叫治病?果然,在听到张煦这番话以后,许国威又有些动摇了。“你要抬杠?”陈平安眉头一挑,找事儿?来啊。“我有抬杠的意思吗?”张煦两手一摊,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你们中医也太小家子气了吧,连正常的医学交流一下,这都不行,是吗?”上纲上线当圣母,张煦也会,还挺精通。“你!”华文雄果然有些生气,正欲理论,却被陈平安给拦住了。“很好。”陈平安淡淡瞥了张煦一眼,“你要交流是吧,今天咱们就好好给你交流交流。”“行啊,来啊。”张煦也豁出去了,刚刚丢掉的面子,必须要找回来。找不回来也要恶心陈平安,恶心中医。什么玩意儿?中医还能治疗精神病?这不是抢老子的饭碗吗?“许老先生,我就问你一句,你孙子因为什么犯病的?”陈平安转头看向许国威。许国威叹息一声,“失恋,他被好兄弟给绿了,所以……哎!”“好,你不用说了,我懂了。”陈平安伸手拦住,又转头笑吟吟看着张煦,“张医生,问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问呗,欢迎讨论。”张煦不以为然。问生病原因有个毛用,能治病才是关键。“如果你爸你妈死了,你会生气吗?”陈平安悠悠开口。“你放屁!”张煦眼珠子一瞪,气得嘴角直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