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柠眼角微湿,轻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江澄明自幼和她很像,却又不同。他母亲是江褚养在外面的女人,新鲜了一阵,便也就过了。江澄明的母亲妄图母凭子贵,耍着心机算计江褚,生下了孩子。可那个时候,江褚对他母亲早就厌倦了,对这个她处心积虑生下的孩子更是全然不在乎。妄图靠着孩子拿捏江褚的女人打错了算盘,威胁了江褚几次,被扔了一笔钱打发了,同时也遭到了敲打和警告。后来那女人逐渐疯了,江澄明便在他母亲的虐待下长大了。那女人状态好时,也会如寻常的母亲一般柔声细语、对他百般关切。可若状态不好,便会对他破口大骂,拿着皮带狠狠抽到他浑身是血。没有父亲,母亲又是那样一个存在,江澄明自幼便逞凶斗狠。可很快,他便发现,光是逞凶斗狠是不行的,因为你没有背景、也并不强壮。所以后来那个经常在泥滚里打混的孩子,便也学着文质彬彬的做个好学生,至少看起来是个好学生。然后他便发现,当你成为一个看起来温和有礼、成绩斐然的、世俗意义上的‘好孩子’,很多时候甚至不必再动拳头,旁人便会先入为主的相信你。再后来,大抵是年纪轻轻便见多了人性的诡谲复杂,他性子越来越冷,本就凉薄的人和那张面具似乎也融为了一体。他会温和客气的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他不轻视任何一个人,却也从不交心,他笑着便将人算计于无形,也会在被触怒时找到机会,狠狠反击、手段狠辣。他和她一样,都是不得不逼迫着自己长大的小人物。所享受着的每一分钱、所得到的每一分爱和器重,都付出了难以相信的的代价。江澄明喝着手里的啤酒,喝的很慢,同样想起当初她救下他的模样。那时的少女眉目疏冷,带这些不可接近的高贵,若皎皎明月。“你怎么总是被打啊?”她有些嫌弃的开口。他怀疑着所有的‘好意’和‘接近’,他咬着牙关闷哼着从血泊里爬起来,厌恶道:“少管闲事,滚。”他满身戒备的像是一头小豹子,更不耐烦和这样不谙世事的乖乖女打交道。沈嘉柠气笑了,折回来在他受伤的腿上又狠狠踹了几脚。他顿时疼的满身冷汗,再度摔倒在地。沈嘉柠弯起红唇,挑了下眉头道:“看,你说你多不识趣,何必嘴这么硬,难怪总是挨打。”他满头冷汗,恶狠狠的盯着她。面庞明艳的少女便就那样蹲在他面前,也不顾地上的血污会不会弄脏她的裙摆,她一双眼明亮又干净。“知道在孤儿院里,什么样的孩子才会被喜欢吗?”江澄明没做声,骨头断裂已经疼到视线模糊。“要干净、乖巧、懂事的孩子,像你这样的,连饭都没得吃。”沈嘉柠认真开口。江澄明闭上眼,没再做声,紧咬着牙关。她和他见过的那些女孩都不一样,她不是真正不谙世事、干净纯白的千金小姐,相反,他看得她比他还坏的芯子。“想吃吗?”沈嘉柠拎了袋包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江澄明不去看她,可热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想动手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