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汐月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又回到了宣政殿,朝堂之上,一双熟悉的清冷眼眸缓缓朝自己望来:“楚将军,久仰。”他白袍加身,玉冠束发,赫然是江沉!风雪迷眼,眼前又换成了蜀山的雪道,一道清瘦的身影迎着漫天的风霜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一路跪至蜀山之顶。“劣徒江沉有负师门教诲,愿经尘世磋磨苦难,只为娶楚汐月一人为妻!”“此后一生,若有违负,身死道消!”坚定的声音仿佛穿过漫天的风雪直刺进楚汐月的心。而后一幕幕,一件件,全是和江沉经历的一切。一把剑,一条珠串,一枚平安符……全都承载着江沉曾经对她珍视的爱。那些仿佛曾经缺失的过往,如潮水一般尽数涌进楚汐月的脑海。可随着这些温情记忆而来的却是一种莫大的悲痛,几乎要逼得她喘不过气来。楚汐月骤然惊醒,只觉浑身散架一般的疼痛,额间早已冷汗密布。“汐月,你醒了?”云止温润的声音响起。楚汐月这才回过神来,她掀起微红的双眸,眼角还有湿润的泪痕,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云止随即递来一碗米粥:“先吃些东西吧,你昏迷了三日,醒来想必应该饿了。”楚汐月接过那只碗,还是温热的,就知道云止守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她忍下心头的酸涩,低头喝粥,温热的食物入肚,楚汐月才感到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云止眼下泛青,舒朗的眉目间透着隐隐的疲惫和不安,想是已经多夜未眠,温润的话音里满是担忧。楚汐月刚刚清醒,还有些不适,喝了一半就喝不下了。放下碗时,视线不经意瞥见那被她刻意遗落在桌案一角的平安符,呼吸一滞。云止浅浅吸了口气,知道楚汐月是全部想起来了。而在这时,楚汐月也开口了,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云止,我全部想起来了。”云止摆在膝上的手蓦地一紧,衣角都被攥出了褶皱。他是在楚汐月全然将江沉忘记之后,才终于有勇气向楚汐月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从他见到墨发高束,英武洒脱的楚汐月跨坐马上,领军出城的那一刻,那颗心从此就有了唯一的归属。他曾经立志一心只在云游四方,悬壶济世,却不自觉在楚汐月身边停住了脚步。楚汐月曾经深爱着江沉,他便选择将心底的这份感情永远埋藏,只要能在楚汐月身边,看着她平安就好。但从楚汐月答应与他成婚的那一刻,心底的爱意便再也无法自控,可他下意识地,还是想要遵循着楚汐月意愿。“汐月。”云止声音微哑,白皙的手紧了紧,涩然出声:“那我们的婚约,还作数吗?”楚汐月愣住,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么说?”云止的声音发紧,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情绪,也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他怕会得到失落的结果。所以宁愿暂时自欺欺人,于是他避开楚汐月的疑问,说起了别的:“你的解药药引,是江沉为你取来的,为此受了不小的伤,不过其他军医已经看过,应无大碍。”楚汐月的呼吸一轻,有些讶异,随即又平复了下来。看着云止微黯的眼眸,楚汐月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以为自己会答应他,只是因铝驺为忘记了江沉。楚汐月软和了眉眼:“战事已经平定,我们回京便完婚,好吗?”云止眼眸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我不想因为一纸婚书束缚了你,汐月,如果不是因为两情相悦,我怕你和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楚汐月微微撑起身,轻缓地在云止的颊边落下一个吻。“我如今心悦的是你,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