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之间都可能会反目,更何况是堂兄弟?楚昭云并不打算听刘氏说张屈和张牛之间有多么兄弟情深。她只想快些查清楚案子,快些帮段景曜拿到密信,然后早些离开矿场回汴京。一炷香之前,她隐隐感到身子乏力,怕是伤口没有痊愈好。“夫人,矿主找过夫人吗?”刘氏摇头:“只派人来说了声配合查案,没过多久小萤就来了。”“有劳夫人说说二头家死的那日前夕,矿主是否有何可疑之处?”“没有啊……白日里官人忙矿上的事,我不懂,也不打听。我几乎一整个白日都和老二家的在这屋子里待着,也没听见附近几个屋子里有何动静。”“安氏?那日白日里夫人一直同安氏在一起?”“是啊,中午也是一起吃的饭,老三老四都没成亲,我和安氏几乎日日都是凑在一处打发时辰。”楚昭云想起了她刚进屋时听见的话,怪不得刘氏下意识就以为来的人是安氏。“那傍晚呢?”“傍晚我回去和官人一起吃了晚饭后,官人一直没离开过。”“夫人说晚饭后矿主就没离开过屋里?夜里也没有吗?”“没有,我睡得浅,他翻个身我都能听见。”楚昭云不放过刘氏脸上的任何神情,若是矿主只是派了人来传话,想必刘氏还不知张牛是夜里死的。她缓声说道:“张牛并非是大家伙所知道的那日清晨死的,夜里他就死了。”“什么……夜里?”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小心翼翼问楚昭云,“那意思是说,老二家的和……躺在一张榻上睡到早晨?”“应该是。”楚昭云看刘氏的惊讶不似作伪。“这……”刘氏忍不住为自家官人说句公道话,官人手里有毒药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说实话,这矿上大事小事都是我家官人说了算,要真是他毒死了二弟,还查什么查?反正官府那边也管不了矿上的事。”沉默了许久的段景曜突然开了口,像是在提点楚昭云:“小云才来矿上几日不清楚,在矿上,一切都听矿主的。若是矿主想处置二头家,不管因为什么缘由,矿上其他人都不会有二话。”楚昭云认真思索着段景曜的话。以前遇到的案子,贼喊捉贼,都有一定目的性。若是张屈在铁矿场里具有绝对权威性,韩敬远在汴京也会放权给张屈,如此一来若真凶是张屈,他大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仔细想想,除非他兄弟二人有私仇,张屈是为了杀人泄愤,否则张牛死了,张屈并非既得利益者。“啊……如此说来,嫌疑便小了许多。”楚昭云心里如是想,为了让刘氏宽心,她便也说出了口。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不能。张屈嫌疑最大,除此之外,便是安氏。鹤顶红是立即毒发的剧毒,比起凶手半夜潜进死者房中把毒药涂在张牛嘴上,张牛半夜醒来问枕边人要一杯解渴的水,安氏把毒下在水里岂不是更简单?楚昭云定了定神,含糊其辞:“谁能偷到鹤顶红?小萤李婶,还有安氏她们,能偷到吗?”“除了我,女人是不能进我家官人那屋的,这是矿上大家都知道的事,她们肯定拿不到鹤顶红。”“打扰夫人了。”楚昭云起身作势离开。刘氏连忙嘱咐道:“小云,老二家的死了男人受了刺激,你若是要找她问话,切记莫要刺激她,二弟死在夜里的事,能不能不跟她说?”刘氏眼里的担忧真切,楚昭云却不敢轻易应了她。楚昭云只说道:“只有还原张牛身死的真相,才能还原整个案件的真相。”见刘氏无奈地点了点头后,楚昭云同段景曜转身离去。“昭云,刘氏的话不能全信,不过有一点她说的对,矿主想杀二头家,杀就杀了,无需遮掩。”“毒在张屈手中,他本是嫌疑最大。假若刘氏坦诚,她不知张牛身亡时辰的话,那她方才便不是替张屈作伪证。张屈的嫌疑的确小了。”“你怀疑安氏?”段景曜听她问女人能不能进矿主屋里时,他就有了这个猜测。“是,鹤顶红入口即毒,你不觉着躺在张牛身边的安氏下毒更方便吗?”“言之有理,不过确实听说过矿上有过女人不能进矿主屋里的规矩,真假不得而知。”段景曜推敲着各种可能,“若是安氏和矿主有私情,拿到鹤顶红对她而言轻而易举。”“有理……”楚昭云先是赞同,紧接着想到了刘氏的话,又反驳着段景曜,“按刘氏所说,她和安氏日日凑在一起打发时辰,离了安氏,刘氏又立即回到张屈身边了。安氏和张屈想单独会面,有难度。”“有理。”楚昭云又说:“口说无凭,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要等全都问完才能有定论。”“到了,这就是二头家的屋舍。”段景曜抬眼看见挂上了白布的屋舍。段景曜抬手敲门,却无人应。他又出声问了几句,也无人应。随后,段景曜推开了门,入目一片素白。“安氏不在。”“这紧要关头,张屈不会允准任何人离开矿场。”楚昭云四处寻找安氏的身影。隔着窗户,她看到了袁青在不远处,她连忙跑出屋子对着他招手。袁青先是看见了小云在招手,他刚抬起步子,又看见屋里走出来了一个男人。是那个姓楚的。袁青快跑了几步,到了两人跟前,“小云,你找我有事?”“袁头儿,你看见安氏了吗?她出矿了吗?”“没看见,矿主封了矿口,矿主有令查出真相前谁也不能出去。二夫人没在屋里?我刚从灵堂出来,她也不在灵堂里啊……”回答完小云的问题,袁青才问道:“楚头儿在这是?”段景曜贴近了楚昭云,回他:“我帮小云查案。”眼看着两人胳膊紧紧挨着胳膊,小云还没有任何抵触的模样,袁青还能有何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