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里外间的屏风,楚昭云并未看到戎宜怜这副心急的模样。她只悠悠说道:“是皇贵妃娘娘,听说还有皇子,极为得宠。至于为何失宠就不得而知了,什么流言都有……”“都有何种流言?”戎宜怜的追问在楚昭云的意料之外,楚昭云只好说道:“贵人们不愁吃穿,无非就是争风吃醋的事罢了,都说大抵是皇贵妃娘娘得罪了皇后娘娘……”“哦……”戎宜怜的声音里掺杂了些许失望。楚昭云和戎宜怜相处了半日多,也算是摸到了她的性子。戎宜怜,实在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想罢,她大着胆子问道:“娘子是好人,那我就斗胆问了……白日里听娘子说汴京城的樊楼,娘子好似很不舍汴京,既然如此,为何跟着大将军来了戎国?”戎宜怜并未因楚昭云的冒昧而生气,毕竟这么多年,有无数人旁敲侧击地问过她。她早就习惯了这个问题。她和兄长也自有一套说辞。可不知为何,在这个深夜里,面对有一半盛人血脉的小云,她不想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她沉默了许久,只叹气道:“阴差阳错罢了……”楚昭云不解,可也无法追问,末了只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娘子早些安歇吧……”卧房里重新归于寂静。一连在戎宜怜身边当了两日贴身护卫,楚昭云和段景曜都没能见上戎凡源一眼。直到第三日要出发去围猎,两人跟着戎宜怜往大将军府门口走时,才看到了戎凡源的身影。楚昭云上朝时,见过大盛的武将,各个身形魁梧、英勇无比。但不远处的戎凡源,看起来像个练家子,但和周遭的护卫一比,他着实是略显斯文了些。这厢正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身影,那厢被打量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探究的视线,忽然转过了头。楚昭云和段景曜心照不宣地按捺住心中的震惊,连忙低下了头。两人心中久久不能平复震惊的心绪,原因无他,戎凡源和韩敬长得太像了!若是能把戎凡源带到盛仁帝和太后娘娘面前,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他这张脸就是最大的证据!“我带了兄长爱吃的山药糕。”戎宜怜笑着和戎凡源打招呼。段景曜和楚昭云只乖巧地跟在戎宜怜身旁。想来是管事早就说明了他二人的来历,戎凡源并未多问,他只嘱咐着戎宜怜:“等到了猎场,你就待在帐子里歇息,别出去受了风。”“好。”戎凡源看了眼戎宜怜身后的人,沉声道:“你们兄妹二人今日定要保护好娘子,回来重重有赏。”话落,戎凡源长腿一迈,上了马。楚昭云扶着戎宜怜上了马车,段景曜坐在了车夫身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了猎场。“咳、咳咳……”半路上,戎宜怜咳个不停。楚昭云轻轻拍着她的背,见戎宜怜咳得面色通红呼吸不畅,她都有几分心疼了,“娘子,可需要知会大将军一声停下来歇歇?”“咳……不用。咳、咳咳,喝些温水压一压就好。”楚昭云连忙把温水送到戎宜怜嘴边,戎宜怜缓了许久,才喘匀了气。“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无碍的,别耽误了时辰。”“娘子日日喝着药,也不见好,要不换个大夫瞧瞧?”戎宜怜微微笑着,有几分羡慕地看着楚昭云:“你们兄妹二人来戎国,路上也受了不少罪吧?”楚昭云点头:“幸好兄长功夫好,一路护着我。”“当年若非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来戎国,我这病根便是那年落下的……”戎宜怜忍不住泛了泪花。她眼下想起当年所遭受过的罪,仍然是心有余悸。拖着这样一副身子,她心里恨。可兄长不愿再和往事扯上关系,兄长极力弥补她,她满腔恨意也只能化作哀怨罢了。“……”楚昭云变得难以接话。若是追问下去,会惹人怀疑,若是闭口不言,又显得她太过冷漠无情。她只能安抚中带着些试探:“娘子仔细养病,一切都会好的……未曾想娘子是走投无路才来了戎国,既如此娘子还这般怀念汴京城,可见娘子是个重情之人。”戎宜怜轻声叹气,摇头唏嘘道:“罢了,罢了……”楚昭云也不好再接着说什么,只是忍不住猜测,走投无路……莫非两人是被赶来戎国的?温令雅有这般本事?楚昭云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糟糕的念头,若说能把人逼得在大盛待不下去的,有一人倒是可以……不可能!寻常男子能接受二嫁妻子的孩子,盛仁帝不可能!心绪乱糟糟的,直到马车停在了猎场外,楚昭云才收回了心绪。她扶着戎宜怜下马车后,立即就被狂风打了一巴掌。戎凡源的围场是大,但眼下的猎场更是大到一眼望不到边。猎场外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马车。戎宜怜听了戎凡源的话,老老实实地去了帐子里。猎场上众人围猎很是热闹,戎宜怜的帐子里也一样热闹。先是大王姬来对戎宜怜关切了一番,随后各府的女眷也都来走了一遭。段景曜和楚昭云亲眼见着戎宜怜轻声细语地打发了一个个不怀好意的人,两人卑鄙地期盼着有刺客出现,因为只有保护了戎宜怜才能取得她的信任。然而整整一日过去了,戎凡源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戎宜怜安了心:“等他们带着猎物去王上面前过了眼,就能回府了……”她话音刚落,段景曜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娘子,有人来了!不少人!”戎宜怜被段景曜的严肃吓了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抬眼却看见帐子里乌泱泱地闯进来了一群人。“戎宜怜!你好大的胆子!”“大王姬对你不薄,你竟害大王姬!”“去见王上!杀人偿命!就算戎凡源是大将军你也难逃罪责!”戎宜怜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六神无主。段景曜和楚昭云目光交汇: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