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颐让江朝进屋回话。江朝从外走进来,恭敬的给二位主子行礼,方才禀报道:“二爷,二奶奶,属下在南凌州官府查看了卷宗,又走访调查当年报案的人,那几个孩子的情况都与二奶奶对不上“你们二奶奶的身世,己经有了眉目,不必再继续往下查赵颐见他一脸劳累疲乏,体恤道:“你这一趟辛苦了,休息几日再来当值“二爷,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江朝说:“我去南凌州的路上,顺手救下一个从青州来的商贾。他怕会再次遇到流寇打劫,便与属下一同结伴去南凌州“他做的是倒卖粮食的行当,前几年青州的收成好,倒是赚了一笔银子。去年天灾的时候,他恰好没有做倒卖粮食的营生,而是见丝绸利润大,便入手了丝绸,结果货物砸在手里,赚来的银子全都赔进去了说到这里,江朝语气有些微妙:“他得了茶引,如今出了新茶,特地来南凌州兑茶叶,打算运到青州去卖,攒一笔银子给他儿子去捐官“捐官?”沈青檀皱眉,疑惑道:“皇上不是严令禁止了,不能收银子,只能收粮食吗?”去年天灾影响面太广,朝廷各个地方的粮仓都缺粮食,为了让百姓将家里的余粮捐出来,缓解一下灾情的压力。靖安帝便颁发旨意,捐粮八百石以上,便可以成为贡生,有当官的资格。江朝回道:“他说青州的官员,只收银子,不收粮食沈青檀闻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青州的官员借着赈灾的政令中饱私囊呢。一旁的赵颐却提起另一个问题:“你说青州前几年的收成好?”江朝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他要上报的关键问题。因为赵颐在中书省,所以知道各地的情况。而他身为赵颐的心腹,自然也知道一些内情。譬如青州连续几年上报灾情,要么是蝗灾,要么是旱灾,百姓颗粒无收,请朝廷拨银赈灾。江朝沉声说道:“属下打听了青州的情况,压根就没有灾情,地方上的官员私吞了朝廷分拨下去赈灾的粮食与银子赵颐目光森冷,青州的官员是谎报灾情,骗取朝廷赈灾的银子。简首就是胆大包天。情况比搜刮民脂民膏更加严重。这件事一旦揭发出来,牵扯出来的官员,全都会被砍了脑袋。尤其是才发生了关州贪腐案,靖安帝震怒之下,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放言,见一个贪官,便杀一个贪官。青州案子一出来,靖安帝为了树立皇威,绝对不会姑息。只会从重处置,杀鸡儆猴,震慑住百官。沈青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惊愕道:“他们为了敛财,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连国库的主意都敢打赵颐冷声说道:“赈灾用的银子,历来都是一级级往下运到灾地,每经过一级官员,赈灾的银子便要被剥削一成。每个人屁股都不干净,自然会帮着青州那群人遮掩,瞒报下来普通百姓哪里知道青州的官员向朝廷谎报灾情?更别说揭发青州的官员。如果他不是在中书省供职,也不会得知青州的情况,更别说江朝会知情了。即便江朝从商贾那儿听说青州没有灾情的消息,也不会觉察到有问题。正是因为如此,青州的官员才会如此猖獗。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青州是谁的一言堂?”沈青檀话一出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物,神色凝重道:“黎远?”赵颐点了点头。沈青檀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觉得这一世上天在眷顾她。靖安帝还未去北齐为质子之前,黎远的父亲是他的师傅,而黎远则顺理成章做了靖安帝的伴读。想到这里,沈青檀又想起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便是承恩侯。承恩侯曾经也是靖安帝的伴读之一。“二爷,我总觉得这一件事与承恩侯脱不了关系沈青檀思忖道:“承恩侯与黎远师出同门,两个人的关系匪浅。他的手都伸到关州去了,还会放过青州吗?”承恩侯是誉王的人。誉王私自造了兵器坊,兵器坊耗材大,需要大笔银子来支撑。银子从哪里来?只能靠搜刮民脂民膏,以此大肆敛财。不等赵颐回答,沈青檀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黎远的父亲仙逝之后,按照祖宗规矩是要扶棺去祖籍,埋葬在祖坟。可是黎远说他的父亲和宗族决裂,临终之前留下了遗言,不愿意进祖坟。而且在生前特地买了一块风水宝地,严令儿孙把他葬在那儿这件事曾经引发过热议,可黎远半点不在意,丁忧起复后,便去青州赴任。沈青檀若有所思道:“那块风水宝地就在离京几十里远的地方,承恩侯每年清明的时候,都会替黎远去扫墓赵颐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黎老是一个迂腐古板的人。越是这样的一个人,骨子里便越是保守。即便是与宗族决裂,也会盼着落叶归根,过身后葬进祖坟。当年靖安帝听到这个消息,也在他面前感慨过:“朕的师傅不仅迂腐不知变通,如今看来还十分固执。宁可成为一座孤坟,也不愿意与宗族和解进祖坟赵颐与沈青檀对看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出深意。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我曾经在史记上看过贪官如何洗白银子,他们将贪墨来的银子,多半用置办田产,或者是买字画古董收藏沈青檀勾着红唇说道:“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数一个官员,他将银子以及罪证,全都埋在坟地里赵颐懂了沈青檀话里的意思,黎远没有让他父亲进祖坟,而是埋在京郊,便是方便掩人耳目。毕竟他父亲做过皇帝的师傅,谁敢动他的墓穴?若是将证据全都埋在他父亲的坟地里,没有人会怀疑。“承恩侯在为誉王敛财,绝对不会将罪证全都销毁,他必定会留下一些证据用来保命沈青檀计上心来:“我们想要知道承恩侯与青州一案,究竟有没有关系,或者是证据有没有埋在坟地,派人去一趟坟地,便能试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