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条件反射关门。嘭的一声,震得门框发颤。门后,郁梨浑身哆嗦着,也在颤。这时,敲门声又响,依旧轻轻两声,穿透门板,一下一下,在室内掀起一场巨大的震荡,颠簸。像海啸狂澜猛起,席天卷地,她却从头到脚,重带枷锁,沉沉坠地,困顿不得逃离。“笃笃”,仍旧两下敲门声。轻,缓,泰然自若,不容置疑。郁梨心中大恸,傅瑾时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傅父一旦怀疑她有孕,在派的人手没有抓到她前,必定会拦住他的。是她哪里没考虑到?“郁梨。”傅瑾时声音低沉,字正腔圆的声调。在异国他乡,本该生出亲近。郁梨心脏却被一把攥着,有片刻的耳鸣,咬牙勉力扭开门把。傅瑾时仍旧伫立在那。屋内暖气充足,他身上黑色羽绒服已经脱下,搭在臂弯。剩一件,半领浅灰毛衣,线绒软糯,纹理细密。在走廊灯光下,无限柔和,模糊了胸膛结实精壮的轮廓,也模糊了贲张起伏的呼吸。生出一种风平浪静的沉定错觉。郁梨目光上移,掠过他下颌滋生的胡茬,直直撞进他眼睛,又黑又深,无声注视她。“过来。”他张开手臂,露出一整副怀抱。郁梨攥紧拳头,一动不动。傅瑾时不催,定立在那,通明灯火,渲染他五官,眉骨鼻梁投下的阴影,占了面容三分之一,愈发显得他深沉,难测。“万里之遥,乘风破浪都走了。这一步迈不动?”郁梨垂下眼睑,不往前走,反倒后退,“你身上有烟味。”傅瑾时一顿,猝不及防从走廊灯火中,披影而出。宽阔胸膛顶上她鼻尖,一步一步,逼着她跨进落地灯朦胧暧昧的光影中。郁梨眼前是一堵灼热的铜墙铁壁,鼻息间没有烟味,没有酒味,只有雪松的清苦,乌檀的沉厚,混着冰岛不化雪的寒。冷峻浓厚。郁梨屏息,小腿撞上单人沙发,她挪动的幅度一直很小,轻易稳住身形,男人还在步步紧逼。郁梨忍无可忍抬手推他,“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的。”“还有烟味吗?”郁梨又恐惧,又烦躁,咬牙切齿,“没了,你香的很,荷兰小香猪都没你香。”傅瑾时并不生气,他自出现后的表现,比之前加起来都要平静。仿佛他恼怒等级是按距离计算,她跑的越近,他怒火越旺,越远,他反倒熄火。郁梨脑子不合时宜乱蹿想法,却及时打住。傅瑾时虽然一直神经,但他有智慧,有城府,心思像没有个底,根本捉摸不透。怒是怒,不怒说不定更怒。郁梨瞥他神色。傅瑾时也看着她。屋内暖气空气干燥,又关闭了门窗,光线在她脸上,凝出光晕,面色却不好,苍白惨淡,下巴尖了,眼睛是快干涸的水洼,戒备性的浑浊。“我的礼物呢?郁梨敏锐捕捉到他眼睛深处的怒意,是压抑不住泄露的一分,稍纵即逝。她不出声。傅瑾时知道她为什么不出声,她机灵又急智地。应对他,试着,探着,一点点摸索。他不露危险,她进。他露一丝,她原地等待。倘若他怒火冲天,她估算无法应对后,比他还激奋,掀桌掀的干脆利索。郁梨攥紧手,总觉得像在自己坟头蹦迪,今晚躺不躺进去,神仙难料。“我想给你升级一下,父亲赞助我两百万,戒指我给你买个大的,怎么样?”傅瑾时喉结滑动,目光久久定格在她的脸上,仿佛要凿出一个洞,一窥究竟。郁梨手心的汗越冒越多,“钻石不衬你气度,我给你买个玉石的吧。”傅瑾时眼底倏地塌陷,角角落落,边边缝缝都是波澜,“为什么想到送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