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府邸今日不知为何仪门大开,五府经略使李洪进和其子李梓恒亲自出面,在门口相迎。李梓恒不知为何被人打成了猪头,一边脸肿得如包子似的,牙齿更是掉落了数十颗,狼狈至极。能和五府经略使做邻居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那些院墙之后,一双双耳目翘首以盼。一架马车如约而至,在五府经略使府门口停下,只是来的不止预料中的两人。驾车的马夫是个年轻男子,英俊得无法无天,偏偏还背了把丈余长刀,既有公子风流,又不缺侠客豪气。江湖上早有传言,秦王赵显徽在台州,随身携带一柄丈余长刀,乃是南刀邓茂相赠。能让秦王赵显徽亲自驾车的,想来就是那个能让有断袖之好的李梓恒也垂涎三尺,为之犯下滔天大错的红颜女子了。李洪进和李梓恒一同上前,冲着赵显徽恭敬行礼:“拜见秦王。”赵显徽跳下马车,不禁被李梓恒的面容吓了一跳。“李公子,本王记得昨日并未对你动手吧。”赵显徽问道。李梓恒赶忙点头如小鸡,但因为脸庞臃肿,又缺了牙齿,没法说话,只能由李洪进代劳:“这小子毛手毛脚,自己给摔成了这样,让秦王见笑了。”赵显徽点点头,不再理会李家父子,转身去掀起车帘。率先走出,准确来说是一冲而出的,是个男子。此人穿了一身黄衫,背负宝剑,头上还有昨天被打出的大包。赵显徽无奈扶额,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何为礼仪,哪怕与师父同处车厢,也不知道让师父先行。甘戈之后,才轮到韩荀。这位当代剑道扛鼎之人本不想来此,实在是被甘戈死缠烂打,这才妥协。要知道他们这一路游历,吃的都是随处抓来的野味,渴了就喝溪水,偶然遇到果树才能尝尝水果。甘戈一听说赵显徽要来五府经略使府邸,准能吃着山珍海味,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最后走出车厢的,才是背负紫檀剑匣的上官苑。饶是李洪进这位号称屋内美艳女子成堆的老饕,也不禁在心底感慨一声人间尤物。赵显徽为李家父子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本王的朋友,江湖人称黄衫客,这位韩先生是黄衫客的师父,这位则是武林盟主上官苑。”李家父子如遭雷击,他们不知道什么黄衫客,更不知道黄衫客的师父是何方神圣,当代武林盟主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以女子身份成就剑仙,更是让江湖豪杰尽低首,最主要的是这位女子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容。江湖中多少俊彦,江湖之外多少豪强,都梦想着能得到这位女子剑仙的青睐。前不久某位剑仙御剑千里至南雁山庄之事传遍天下,人们在惊讶之余,还有不少人希翼着那朵世间最美的花儿并未被人摘了去。李洪进不愧多年来的养气功夫,很快就压下心中震惊,笑言道:“诸位快里面请。”在李家父子的带领下,赵显徽一行人来到李家大堂。身为主人的李洪进却不敢坐上位,而是要让给赵显徽。结果赵显徽也不坐,转头对韩荀恭敬行礼,将这位剑仙请到了上位,然后又让上官苑坐在另一处主位,他则默默站在上官苑身旁。甘戈自然不是能静下心来喝茶聊天的,一见侍女端来的尽是茶水,赶忙囔囔道:“不是说有好吃的吗?我这肚子可是早就打鼓了啊。”赵显徽便对李洪进道:“我这兄弟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麻烦李大人弄些糕点来给他充饥。”甘戈立马就不乐意了,扯开嗓子喊道:“姓赵的,你才饿死鬼投胎。”李洪进看似脸色平静,其实内心早就翻起了波涛。官场之上,就算不懂殷勤献媚,面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也不能出言侮辱,否则便是自毁前程。纵观天下,有几人敢对秦王说脏话?李洪进已经在心底认定这个叫黄衫客的年轻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府上侍女很快就端来糕点果盘,甘戈也不客气,抓起就往嘴里塞,边吃边称赞有钱人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见甘戈吃得开心,李洪进笑逐颜开,“黄大侠慢点吃,府上已经备好酒菜佳肴。”甘戈一抹嘴角,咧嘴笑道:“我不姓黄,我姓甘,名叫甘戈,你也可以叫我甘哥。”说完就又去拿起糕点狼吞虎咽起来。被占了便宜的李洪进脸色铁青,不过既然对方是能让秦王开玩笑,又能与之对骂还不受罚的存在,就算被占点便宜也无妨。赵显徽来李家其实并不是兴师问罪的,关内,山南,西蜀,南诏,岭南五地同处一线。关内道韩王赵献陵与秦王府有着亲家关系,这些年来多次合作,属于一条线上的蚂蚱。西蜀楚王赵稚诠本是柳炳文用以制衡秦王府,只是随着柳家势力日渐衰弱,楚王的权势也被慢慢削减,假以时日,秦王府很有可能将手脚伸入西蜀,将之变成秦王府的后花园。若是真能掌控西蜀,南诏和岭南的地位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南诏十八蛮夷部族本就是秦王府安插的势力,鱼龙混杂的南诏,早就在秦王府掌控之中。若是能与岭南建立合作关系,秦王府便可以为中原筑起一道铜墙铁壁,西域铁骑再无望东征。赵显徽当然知道李洪进和那岭南将军阎贡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要为中原百姓谋太平,有时候就不得不与恶人合作。在客厅中简单喝茶闲聊,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为了招待赵显徽一行人,李洪进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仅是食材就耗费数千两银子。吃糕点吃撑着的甘戈看着满桌美味,一脸苦闷,让赵显徽好一阵幸灾乐祸。酒足饭饱过后,李洪进亲自为四人安排住处,周到至极。临到夜里,赵显徽单独来到李洪进的书房。李洪进本想跪地求饶,赵显徽却挥挥手。“本王并非来兴师问罪,而是要与整个岭南做笔买卖,就是不知道李大人有没有这份胆识了。”